昨天去看望俺的新生小弟弟。闲聊的时候，小叔说到，你出生一晃都快30年了。我记得你生的时候我13岁。那天，你妈开始肚子痛，你爸在隔壁村做篾匠。是我骑着你爸的凤凰自行车，去把你爸叫回来的。俺就这样和自行车联系在了一起。

    俺家的那辆凤凰自行车一直到俺上大学之前，才彻底退休。俺前面讲到去卖笋的经历，就是老凤凰风雨无阻的陪伴。20年的岁月里，老凤凰留给俺的记忆点永远年轻。

    小叔骑着自行车寻俺父亲的画面，只能存在与小叔的脑海，但当时的场景，却也是俺可以想象得出来的。俺出生后，关于老凤凰的第一个真正清晰的画面，有点令俺后怕。

    应该是在俺3岁左右。大家都知道，老式自行车前轴和座位之间有一根横杠。人们都会做一个小木凳子，固定在横档上，小孩就可以坐在凳子上。那天，父亲带俺去大姑家。出门的时候，刚到门前的石桥上，父亲想起还有事情，便把车子停在桥上，自己回家去了。当时刚刚下了大雨，桥下的水流的很急，声响很大，桥又有些高。开始没有感到害怕，但父亲迟迟不来，俺看着桥下的水哗哗地流，头开始晕眩，感觉自行车好像随时回倒。俺死死抓住把手，扭头不去看桥下的水，但越不去看，却越感觉车子会倒。俺越来越怕，便大声喊父亲，可水声实在太大，俺的呼喊连自己都有些听不清楚。呼救不成，俺开始想象如果车子倒了的后果，俺安慰自己，只要用力抓住把手，就算车子倒了，俺也不会掉到桥下去。但一看到大水，之前的安慰立马被冲得不知所踪。真当俺有些绝望的时候，父亲出现了。俺嚎啕大哭，用孩子最擅长的方式，指责父亲不该将俺放在一个这么危险的地方。现在想起来，车子的横杠这么长这么圆滑，俺就像坐在钢丝上，万一俺没有心理斗争，一味的害怕，挣扎着自己下车的话，那后果还真不敢设想了。

    事情就有那么巧的。那天准备从大姑家回来的时候，父亲又将俺放在自行车上，顾自走开了。这次车子停放的位置没有早上那么危险，但边上却是一个用来倒垃圾的污水坑，里面的杂物肮脏且散发着霉变的腐臭。俺又一次陷入困境，由于车子停放的位置是泥地，所以很不稳当，俺稍微一动车子便会摇晃。一旦车子翻到，俺便将掉入臭哄哄的污水中，虽然没有生命危险，却也够俺受的。俺努力做到不动，让车子保持稳定。然而，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。在俺一声大叫之后，车子倒了，俺整个人掉进了污水……

    当然，老凤凰带给俺更多的是美好的记忆。

    俺三岁那年，定居福建的大伯带着俺从未见过的相机回老家。大伯要给俺拍照，当时俺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陌生的事物会如此恐惧，死活不给拍。还用一根长板凳把自己围在墙脚，并放声大哭。后来，是父亲用老凤凰带着俺，在院子里打转，大伯才将俺拍了进他的黑白相机里。那张照片也一直放在俺家书桌的玻璃台面下。

    每当家里的樱桃成熟和竹笋旺季的时候，父亲都会用老凤凰载着樱桃和竹笋，去镇上卖。而父亲骑着老凤凰从村口转角出现的身影，伴随的总是俺期盼的目光。

到俺七八岁的时候，村里的很多年龄相仿的小孩都开始学骑自行车。俺那时候的个子比老凤凰高不了多少，对它的控制力很差，但俺硬是一踮一踮地，在摔了无数次之后，和老凤凰一起学会了骑车。

    城市里的孩子已经开始不会骑车，也不屑骑车。当然，他们长大之后，要学会骑车是很简单的事情。但是，和老凤凰一起边学边摔的经历，却只能留在俺们这代人的记忆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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